小说慧剑断情丝无删减版
八王小说网
八王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经典名著 姐夫荣耀 母上攻略
小说排行榜 完本小说 综合其它 短篇文学 笑话大全 侦探小说 同人小说 经典名著 竞技小说 现代文学 重生小说 官场小说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热门小说
八王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慧剑断情丝 作者: 忆文 时间: 2017/9/20 
第一回一对短剑
  清明时节,江南一带,终细雨霏霏,远山近水,都笼罩在如烟似雾之中,看来别饶情趣。太湖两岸,宜兴一带,一向是鱼米之乡,连细雨,令得田中的禾稻,碧也似绿,水车声中,间或传来一两下农夫高歌之声,的确是恬静之极。

  在一片大好田野间,一只水牛,正在缓缓向前走着,骑在牛背上的牧童,头上戴着老大的斗笠,身上披着刺猬也似的一件蓑衣,坐在牛背上,十分悠闲自在,水牛踏在泥泞的地上,草丛之中,陡地窜起一条人影来。

  牛背上的牧童,根本未曾看清是怎么一回事时,那疾窜而起的人影,已来到了近前,手臂伸处,将那牧童,硬自牛背上扯了下来。

  在那人身形一顿间,只见这是一个面色十分狞厉,约莫四十上下的汉子。

  那汉子的额上,有着两道血也似红的刀疤,一望便知,不是善类。

  而他一把抓住牧童在手,四面一看,见没有人,便以极其迅速的动作,将牧童身上的蓑衣,除了下来,穿在他自己的身上,又一伸手,将牧童的斗笠,也了下来,戴在他自己的头上。

  那人一将牧童的斗笠蓑衣穿戴在身,出了一个极其狞厉的笑容,手臂一挥,将那牧童挥出了丈许“哗啦”一声水响,跌入了河中!

  他在出手抓住那牧童之际,按住了牧童的软,但在挥出之际,却并未将牧童的道解开,那牧童直沉下了河底去。

  那人在转眼之间,杀了一个与他无冤无仇的少年,但是他却若无其事,立即翻身上了牛背,向后面看了一看,又侧耳细听了一下,立即像那牧童一样,骑在牛背上,策着水牛,向前慢慢走去。

  那人的身形,本就相当矮小,而斗笠蓑衣一遮,就算在近前,也只当他是一个牧童,却不知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

  在那人策着水牛,走出了七八丈,便听得自东而西,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因为连细雨,道路十分泥泞,因此马蹄声听来,也十分低沉,那人在马蹄声才一入耳之际,又回过头去,看了一看。

  那时,已经可以看到两匹骏马,并辔驰至!

  那人连忙转过头去,马蹄声迅速驰至,只见来的两匹马,十分骏逸,但是马身上却沾了泥浆,显见是长途奔驰,未曾歇息。

  而马背上,则是一双十分年轻的男女。

  那男的大约二十左右,浓眉大限,一副憨直之态,女的则只有十六七岁光景,生得非常秀丽,十分慧黠。两人的身上,也早已透,他们来到了那水牛的后面,一齐拉动马缰,道:“牧童,向你打听一件事!”

  那人骑在水牛之上,略动了一动,道:“什么事?”

  那少女急急道:“有一个矮个子,凶眉恶眼的,额上还有两道刀疤,是走这条路上来了,你可曾见到?”

  那少女所形容的那人,分明正是如今骑在牛背上的那一个!

  但是因为那人以斗笠遮住了面,所以少女和那年轻人都看不清他的脸面。只听得那人捏细了喉咙,道:“有的,有的。”

  那年轻人的神色,十分激动,道:“牧童哥,事关重大,他向哪里去了,快告诉我。”

  那人一伸手,道:“刚过去不久。”

  那年轻人道:“多谢指点!”双腿在马肚上一夹,和那少女,又并辔向前驰去,但是他们两人刚一策马起步,从水牛旁边掠过之际,只见牛背上那人,肩头一耸,掀下了头上的斗笠。

  紧接着,只见他双手齐扬,悄没声地,扬起了两股红索,在红索尽头,各系着一只和真人手掌,差不多大小的铁爪。

  那铁爪的五指之上,皆生着倒刺。那人的出手奇快,手臂一振间,红影一闪,那两只生了倒刺的铁爪,已无声无息,来到了这一对年轻男女的肩后。

  那一对年轻男女,做梦也未曾料到,刚才他们向之问路的人,竟就是他们所要追寻的人,等到飞爪临近,将要抓中他们之际,他们觉出不妙,想要转过身来时,却已慢了一步!

  在电光石火之间,两人只觉得肩头一阵剧痛,连忙一勒马。

  那两匹骏马,一声长嘶,人立起来。那人仍骑在牛背上,双臂用力向后一拉。

  两只铁爪,一抓中了年轻男女的肩头,便已深陷入,这一拉,只见两人,面色惨白,竟被那人,生生地拉下马背来!

  那人“哈哈”一声长笑,望着跌倒在泥泞中的两人,道:“你们要找我是么?朱三爷在这里!”他一面说,一面双臂又连抖两抖。

  只见那一双青年男女,在泥泞中滚了一滚,竟一跃而起,各自手臂扬处“刷刷”两声,只见两道光过处,已将连在铁爪之上的红索削断!

  牛背上那自称“朱三爷”的人,一见这等情形,面色微微一变,但是他立即弃了手中红索,仰天“哈哈”大笑,道:“你们断了红索,便可无事了么?”

  那两个年轻男女,一断了红索之后,铁爪还留在肩上,但却已不能妨碍他们的行动,两人各自踏前一步,手中晶光四的短剑,横平放,看情形,两人本来是准备发招的。

  但是他们却并未曾发招,只是面色变得更自,那少女惊呼一声,道:“有毒!”

  那年轻人高声道:“与他拼了!”

  他一言甫毕,双足一顿,手臂向外一挥,那柄两尺来长的短剑,挥起了一道虹,连人带剑,一齐向前,扑了上去!

  那人似乎也知道对方的厉害,不等他扑到,手在牛背上猛地一掌击出,身子已就着那一掌之力,向后反跃了出去,那水牛挨了一掌,负痛怪叫,向前冲出,恰好将那年轻人的来势,阻了一阻,待那年轻人让开了向前冲来的水牛之后,那人已在两丈开外!

  只听得他一面笑,一面叫道:“倒了!倒了!”

  那年轻人心中一凛,回头看时,只见那少女已向下倒了下去,他心中大吃一惊,连忙奔过去,只奔了两步,自肩头起,全身突然一阵发麻,竟也不由自主,双腿一软,跌倒在泥泞之中!

  那人“哈哈”大笑,身形抖动,抖得身上披的一件蓑衣,颤动不已,更显得他猛恶无比。

  他-面笑,一面来到了那年轻人的身边,抬腿便是一脚“砰”地一声,正踢在那年轻人的际,踢得那年轻人一连打了几个滚。

  他又是一声长笑,道:“好大胆的东西,竟敢一路追踪朱三爷?你们是何人门下,说!”他一面问,一面凶光闪闪的眼睛,已望定在两人手中的短剑上。

  那年轻人被那人踢得滚了几滚之后,恰好来到了那少女的身边,两人一见对方的目光,停留在那一对短剑之上,心中尽皆一惊,两人都不由自主,勉力一缩手,想将那一对短剑藏了起来。

  但是那人的动作,何等之快,一问甫毕,陡地身形一矮,五指如钩,已向前疾抓而出!

  只听得“铮”地一声响,那两柄短剑,在他一伸手间,已全被他抢了过来。他一得剑在手,便定睛去看。

  而也就在他一看清那两柄短剑之际,他的身子,猛地一震,面色也为之剧变!

  只见那两柄短剑,一掷短,样子也是一样,全发着青莹莹的光,一望而知不是凡品,剑把黑漆漆,沉甸甸,不知是何物所制。

  两柄短剑,所唯一不同之处,便是在剑柄上所刻的两个字不同。一柄剑上,所刻的是一个“圣”字,另一柄上则是一个“芳”字。

  那人呆了半晌,又向地上两人,看了一眼,面上更出了骇然已极的神色,道:“你们…”

  他只讲了两个字,身子更是一震。

  这时,在他面前的,只是已中了他独门兵刃“飞魂毒爪”的两个青年男女,根本没有什么可怕的物事,而他飞魂爪朱烈,在黑道上也不是无名的人物,可是他一句话只讲出了两个字,便面如土色,不自由主,身子震动了起来。

  那年轻人了一口气道:“我们”

  但是他也只讲了两个字,那少女便抢着道:“你已经知道我们的来历了,可是么?”那人忙道:“是!是!朱某人有眼不识泰山”

  他一面说,一面向前走来,这时候,他面上充了诚惶诚恐之,像是唯恐两人不肯原谅他的过失一样。然而,他一来到两人的面前,面上的神色,便陡地一变,重又变得狞厉无比,四面一望,握住了手中的短剑,向下疾刺而至!

  他那一剑,刺的正是那少女的口!

  那少女大吃一惊,叫道:“你干什么?”

  但是朱烈却恍若无闻,短剑仍是疾刺而下,那少女双目一闭,自度必死无疑,可是短剑剑尖,在离她口,尚有半寸之际,朱烈却又硬生生地收住了势子,猛地跃退了一步,失声道:“不行!不行!”

  那少女重又睁开眼来,道:“你已知道了我们的来历,却还不取解药出来,难道就不怕后患无穷么?”

  朱烈一听得“后患无穷”四宇,立即想起那一对短剑主人行事的作风,面色又自一变,叱道:“我将你们两人杀了,并无人见,可免后患!”

  那年轻人大声道:“你别错”

  可是他只讲了四个字,那少女以肘在他际,撞了一撞。

  毒发麻痹,那少女虽是勉力一撞,力道也不大,但是那年轻人的际,刚才被朱烈踢了一脚,已受了重伤,这时再被那少女一碰,痛得牙关紧咬,再也讲不出话来!

  那少女立即接上去,道:“你不会的,你若是敢下手,刚才早已下手了!”

  朱烈心头,怦怦跳!

  他再也想不到,因为发现自己做了一件案子,尾随了下来的,竟会有那么大的来历,若是他知道的话,刚才他一定由得两人驰过去算了。

  而如今,他出手将两人打伤,放了他们,冤家已成,从此后患无穷。将他们杀了,这件事势必成为惊天动地,轰动整个武林的大事,一双短剑的主人,焉肯善于罢休?一被查出,更是不堪设想!

  飞魂爪朱烈,一生为人狠或无比,但是此际,他心头慌乱,却不知如何才好,呆了半晌,猛地一跺足,凶睛转,道:“就这样!”

  那少女道:“你准备将我们怎么样?”

  朱烈并不回答,将两柄短剑,际,身形一俯,已将两人,抓了起来,大拇指按住了两人际的“带脉”不令两人出声。

  他虽然一手抓了一个人,但是行动依然十分快疾,足尖一点,向前跃出了丈许,来到了那两匹骏马之旁,身形拔起,便上了其中一匹的马背,双腿一夹,那马一声长嘶,向前疾驰而去!

  细雨蒙蒙,路上水烟漫,朱烈向东驰去,弃大路而行,专在十分泥泞的小路中飞驰,泥浆飞起,溅得他自己,也是没头没脑的污泥。

  他在路上,飞驰了一个来时辰,未曾遇到一个人。

  向前望去,只见水烟漫之中,前面出现了一片大水,他已来到了太湖边上了!

  朱烈紧张的神情,到这时才略松了一松。

  他一跃下马,身在半空,尚未落地,一脚便踢向那马的头部。

  只听得一下骨裂之声,那马四膝下跪,哀嘶一声,便自死去!

  朱烈一脚踢死了马匹,回头看去,半路上的马蹄印,早已被泥浆没去,朱烈松了一口气,一连几脚,将死马踢入了草丛之中,然后,身形如飞,向前又掠出了小半里,已经来到了荻芦丛生的太湖边上。

  细雨未止,向前望去,一片水雾,朱烈发出了三长两短,三下尖啸声,又沉声道:“江南道上,飞魂爪朱烈,敬备薄礼,来贺费七太爷,六十大寿!”

  他对着茫茫的太湖,将那两句话,连说了三遍。

  这时候,那为他抓住的一双年轻男女,口不能言,心中却俱在想着!那厮莫非是癫了?为什么叫“费七太爷”却对着湖水讲话,湖水怎么会应?

  正在此际,突然听得平静已极的湖面之上,响起了“哗啦”、“哗啦”两下水声,从水底下,冒出了两个人来。

  那两个人,出了水面之后,水只及他们的际。

  但是湖水却显然不止那么浅,由此可知,这两人的水性极好。这两人一出水面,便向朱烈遥拱了拱手,道:“七太爷归隐已久,虽是六十大寿,但来贺的宾客,一律谢绝,尊驾请回!”

  朱烈一听,面上神色不一变。

  也不知是汗水,是雨水,顺着他额头,向下着。

  只听得他急道:“两位朋友,在下特来贺寿,所带的礼物极重,若是七太爷不受,只怕无人受得起!在下为了替七太爷筹礼,还担了莫大的干系在身,七太爷实是非见在下不可!”

  那两个从水底下冒起的人,互望了一眼,一齐摇头道:“朱朋友,七太爷吩咐,若有来宾,一律挡驾,戚家庄戚大庄主,昨天也是在湖边折回去的,尊驾何必自讨没趣?”

  朱烈一听,不呆了一呆!

  他在黑道上行走了那么多年,自然是眉眼亮,他已经听出那两人的语中之意,并不是什么人都不见,而要来人是在武林之中,真正具有一等一声望的才行。

  那两人口中所说的“戚大庄主”乃是长江以北,第一大庄的庄主,也是长江以北三省黑道上的盟主,飞魂爪朱烈自度身份,难以与之相比。而如今既然连成大庄主都被挡驾,那么自己,自然是更无希望了!他心中不大急!

  那两人话一讲完,立即又待向水下沉去!

  朱烈忙叫道:“两位且慢!”

  两人面色一沉,道:“还有什么事?”

  朱烈手一松,将少女放了下来,一探手,已抓了一柄短剑在手。那两人齐声喝道:“你敢在太湖西岸撒野,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朱烈也是江南黑道上,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的人,但是在太湖附近,他却的确不敢撒野,何况这时,他擎剑在手,也根本不是想动手!

  因此他忙道:“两位不要误会,在下这次,为费七太爷觅来的礼物,乃是一对短剑,两位先带一柄回去,给七大爷过目,七太爷一定会召见在下的。”

  他一面说,一面手,便将剑向水中抛出。

  两人之中,立即有一个潜下水去,等他再浮上水来时,那柄短剑,已经到了他的手中,另一个则道:“既是如此,朱朋友请在此稍候!”

  朱烈道:“事情甚急,两位请越快越好!”但是那两人却根本不回答他,身形一沉,冒起了一蓬水花,便已没入了水中,隐隐可见湖水之下,两人如箭离弦也似,向前出,水性之好,的确已到了罕见的地步!

  朱烈见两人拿剑而去,面上紧张的神色,才略为松驰了些,他身子一转,走出了丈许.没入了湖边的芦苇丛中,双手仍紧紧地抓住了那一双少年男女,屏住了气息。

  他不时抬头,望向湖面,可是湖面之上,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朱烈越等越是焦急,但是却又不敢现身相催,眼看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两丈以外的物事,便已经难以看得清楚。

  朱烈低声叹了一口气,望着那年轻人,低声喝道:“他妈的,你们为什么要跟在我后面?”

  那年轻人给他制住了道,根本不能出声,只是睁大了眼睛瞪着他,看得他心中更是发慌,转过头去,他这里刚一转过头,便不吓了老大一跳!

  朱烈绝不是未曾见过世面的人,然而在那一瞬间,他却几乎“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原来,就在他面前一丈五六处,不知什么时候,已多了两个人!朱烈在未曾见到那两人之际,实是绝未觉察有人到了近前!

  那时,这两人背对着朱烈,面向着太湖。朱烈只看清其中一个,长身玉立,另一个,则十分痴肥。

  只听得一人道:“这不会吧!难道他们竟到费七这老贼处去了?”

  朱烈一听得这话,心头又不“哈哈”跳起来。

  他要尊之为“七太爷”的人,那两人却称为“老贼”两人的来头之大,可想而知了!又听得另一人道:“我看不至于,只不过费七静极思动,只怕会生事,我们先回去再说。”

  那一个不曾再说什么,两人立即转过身来。

  而两人一转过身,身形疾幌,带起一股轻风,已在朱烈身边,疾掠而过,快疾无伦。在一瞥之间,朱烈只看到那身长的一个,面白无须,十分清秀。而矮肥的却是一脸虬髯。

  朱烈的见闻虽广,但一时之间,却也想不起这两人是什么来历的。他又耐出子等了一会,才看到湖面之上,有一艘狭长的快船,飞也似划了过来!

  这时,天色更黑,等他看到快船上的灯笼之际,快船离岸,已不过两丈,一闪即至,一人叫道:“朱烈朋友何在?”

  朱烈连忙应道:“在这儿!”

  他一面说,一面兴冲冲地走了出来,只见快船船首上站的两人,正是刚才在水中冒出来的两人。他一见其中一人,手中正擎着那柄短剑,便不一怔。

  只听得那人道:“七太爷说,尊驾来的这一对短剑主人,虽是他多年不遇的仇敌,但是,他归隐已久,不再惹事,对尊驾的盛意,甚是心领,原剑壁还,请速离去,七太爷并警告阁下,剑主人甚是难惹,此去小心为上!”

  他说着,一挥手间,那柄短剑,幻成一道青虹,向前飞来,先烈一怔问。短剑已齐齐正正,在他脚前,入泥中!

  朱烈实是万万想不到,自己送了一柄短剑去,仍然会尝到了闭门羹!

  那的确是他所万万料不到的事情!

  因为如今,在太湖西庭山隐居的费七先生,本来乃是南北一十七省,黑道上的总盟主,多年之前,便是为短剑主人所,才不得已在此隐居的。近年来,听得武林中人传说,费七先生有静极思动,再与短剑主人,决一雌雄的打算,何以自己将短剑送了来,竟会壁还?

  朱烈忙道:“两位上覆七太爷,在下还擒了两人,大约是短剑主人的子女”

  然而,那艘快船,却已经没入了黑暗之中!

  朱烈的心中,不是大骇然!

  本来,他伤了那两个年轻男女,心中已知惹下了大祸,所以才想前来,托庇于有黑道第一异人之称的费七先生。

  如今,费七先生竟然不收留他!这一来,事情更是巧成拙,因为这件事已有人知道了!朱烈一想及此,再想及短剑主人的厉害,实是亡魂皆冒,身子把不住微微发起抖来,手一松,将两人放在地上,忙又将另一柄短剑,拔了出来,在地上,退开了丈许,又向两人望了一眼,重又掠向前来,抓住了两人肩头上的铁爪,硬向外拔了出来。

  两人痛得汗如雨下,但朱烈一将铁爪取出,身形疾幌,早已没命似的,向前疾掠而出。看他这一番动作,分明是想嫁祸于费七先生,因为两人若是毒发身死,也是死在太湖边上的!

  朱烈在硬生生地将铁爪拉出之际,两人一阵剧痛,体内真气运转,自然加速,将被封住的“带脉”冲开.但是身子却仍是软弱之极,全身发麻,难以行动。

  那年轻人了几口气,道:“师妹…这怎么好?”

  少女痛得咬紧了牙关,道:“你…怎么那么怕事!”年轻人叹了一口气,道:“事情闹得大了…我们实是难以…”

  他话未曾讲完,少女已不耐烦道:“事到如今,你要婆婆妈妈多说有什么用?至多全怪我不好,没有你的事,还不好么?”

  年轻人急忙道:“师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然而那少女却转过头去,显然是不愿意听他的话。

  那年轻人又叹了一口气。

  正在此际,只听得浆声传来,两人连忙看去,只见刚才隐没在黑暗之中的那艘快船,已经再次傍了岸,两个人跃上岸来。一人道:“哈哈,果然不出武诸葛的神机妙算!”

  另一人道:“剑人俱在,快动手!”

  那年轻人和少女两人,对望了一眼,不知那两人去而复转是什么意思。他们对那两人所说的话,莫名其妙,但是“武诸葛”三字,他们却是知道的。

  那三字,不但他们知道,而且武林之中,可以说尽人皆知,北有尸花环,中有嵩山派,南麓则有武诸葛小天雷欧生泰,这是人人皆知的一人物。

  所以,两人一听得“武诸葛”三字,心中不暗暗吃了一惊。

  这时候,他们两人,躺在地上,一点反抗的能力也没有,只见那两人走了过来,一仲手,先将短剑拔了起来,在身上一擦,擦去了污泥,立即青光闪闪,然后,又来到了两人的面前。

  那少女道:“你们想作什么?”

  那两人咧嘴一笑,道:“七太爷请你们去。”

  那少女道:“我们不认识什么七太爷。”

  那两人的态度,出乎意料之外,却十分恭敬,道:“七太爷是令尊令堂的旧相识,两位到了西庭,自然会成相识了。”

  那年轻人忙道:“两位一定错”

  可是这一次,他乃是一句话未曾讲完,便被那少女在际撞了一下,撞得他有口难言,而那少女则道:“我们不想去。”

  那两人道:“七太爷之命,无人敢违,两位能得到西庭,乃无上之荣,何以拒绝?”

  他们一面说,一面从快船之上,又有两个人跃上岸来,四人夹手夹脚,扶起了那年轻人和那少女,一齐跃上了快船,船浆划动,快船如飞向前驰去!

  那年轻人望了少女一眼,开口言,但是那少女一眼望见,立即先道:“你不必多言,一切由我来担当好了!”那年轻人叹了一口气,从他面上的神情来看,可见他心中有许多话要说。

  但是,他却又像是听惯了那少女的话,所以只是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那快船行得极快,天黑之后,细雨未止,却又下了极浓的浓雾,真难以想像在漆黑的一团之中,掌舵的人是怎么辨别方向的。

  在船上,谁都不开口说话,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只见前面浓雾之中,突然有光茫透出,而快船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转眼之间,船一停,便已靠住了码头,只见一个中年人,站在码头之上,道:“来了么?”那两人道:“来了,只不过两人全受了伤,而且还中了朱烈的独门飞爪,伤得甚重。”

  那中年人道:“不打紧,欧前辈早已料及此点,已另派人去向朱烈取解药了。”

  那两人中的一个问道:“朱烈肯给么?”

  那中年人“哈哈”一笑,道:“他不给也是那样,给也是那样!”

  年轻人和少女两人,一听得这句话,都不自由主,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战。他们看到朱烈在劫夺一帮客商,将一十七名丝毫不会武功之人,尽皆杀戳之际,已经认为朱烈是天下最狠毒的人,因之虽然他们另有要事在身,也迫了下来。

  但是此际,当他们看到费七先生装作不受朱烈之礼,却又要派人将剑、人一齐接来,还要再派人去杀了朱烈灭口,可知费七先生之阴险狠辣,犹在朱烈之上十倍不止!

  只听得那中年人道:“快带他们去洗净换衣,解药大概也可以取到了,那一对短剑,先交给我!”

  那两人道:“是!”将一对短剑,恭恭敬敬,奉了上去。

  那中年人接了短剑在手,翻来覆去看了片刻,道:“好剑,好剑。七太爷今晚极是高兴,只怕等一会各人全有好处!”

  那扶住年轻男女的两人,以及摇船掌舵的人,都声答应。那中年人走在最前面,其余人跟在后面,经过了一条弯延曲折的小路,便到了老大的一个庄院面前。只见又有一个中年妇女,掌着灯笼,了上来,道:“冯小姐呢?七太爷吩咐,由我好好接待她!”

  那中年人立即笑道:“竟劳动史二娘的大驾么?”那中年妇女走了进来,只见她面目如画,十分端丽,面带笑容,道:“卓大侠何必太谦?”

  她一面说,一面眼光便在那少女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不已。

  她看了片刻,面上忽然现出了讶异之,抬起头来,道:“卓大侠,七太爷可曾看走了眼?”

  中年汉子忙道:“那一对短剑在此,请史二娘过目。”史二娘将短剑接了过来,只看了一眼,便道:“不错,是这一对!

  这时候,那两个年轻男女,已经看出,自己身不由主,要分手了。

  果然,史二娘一抬手,提着少女的那汉子,便跟在史二娘的后面,走了开去,那少女在离开之际,勉力转过头来,向那年轻人狠狠地瞪了一眼。

  那年轻人自小便和少女在一起,两人之间,根本不必讲话,便可以知道相互间的心意。当下,他一见那少女向自己瞪眼,便知道那少女的意思,是不让自己多说一句话。他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而当他还想向那少女示意,令她不可惊惶之际,那少女早已去远了。

  那年轻人心中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想起这几天来的遭遇,简直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那一切,虽然都是少女怂恿出来的,但是年轻人心中,却并不怪她,他只是怪自己,何以事情未发生之前,自己不能设法阻止!

  如今,不但那一对短剑,落到了费七先生的手中,自己两人,也落于人手,真不知要怎样处置自己!

  他心头烦闷之极,也没有觉出自己已被人带到了什么地方。

  忽然之间,他觉得眼前,陡地一亮,只见自己置身于一间十分华丽的房间之中,有四个小童,抬上了一盆烫水,服侍他沐了浴,换了衣服。他身子仍是发软,躺在上。

  然后,他听得了一阵脚步声,那中年汉子,推门而入,面笑容,道:“冯公子请放心,朱烈已将解药取出来了。”

  那年轻人苦笑了一下,道:“我不是”

  他才讲了三个字,便猛地想起,前两次,自己要讲同样的话之际,那少女总是阻止自己,如今,是不是应该讲呢?

  他心中一个犹豫,便住了口。

  而未曾待他再开口,那中年汉子已然“哈哈”笑道:“冯公子自然不是害怕,我真是胡言语了!”他一面说,一面走了前来,除下了那年轻人的一只衣袖,自怀中取出一瓶黑色的粉末来,洒在伤口之上,又了一粒丹药在他的口中。

  那年轻人只觉得伤口处突然痛了起来,他竭力忍住,才不至叫出声来,但额上的汗珠,却已点点而下,那中年人道:“飞魂爪朱烈的独门毒药,中人之后,令人全身软瘫,三之内必死,但是得了他的解药之后,便一定可以得救了。”

  那年轻人苦笑道:“朱烈呢?他一定死了?”

  那中年汉子“哈哈”一笑道:“他竟敢得罪你们两位,还不应该死么?”

  那年轻人呆了一呆,道:“那么,你们将我们硬架到这里来,又是什么意思?”那中年汉子连声大笑,道:“冯公子讲什么话来?你们是七太爷请也请不到的贵宾,怎么说‘硬架’两字!”

  那年轻人心知说也说不过他,索闭上了眼睛。

  他只觉得肩头上的疼痛,迅即布及全身,在一下几乎难以忍受的剧痛之后,他感到全身一松,疼痛全消,他睁开眼,一翻身,便坐了起来。

  那中年汉子仍坐在他的前面,笑嘻嘻地道:“冯公子,你已痊愈了么?”

  那年轻人手一按,下了,走动几步,除了肩头的伤口,还有些隐隐作疼之外,已和常人无疑,他应声道:“好了。”

  中年人道:“七太爷已相候许久了,请跟我来。”年轻人心中一凛,道:“我和他素不相识,他为什么要见我?”那中年人道:“七太爷和令尊,乃是故,老友之子,焉可不见?”那年轻人叹了一口气道:“你错了,我根本”

  年轻人才讲了三个字,中年人已经一笑,道:“冯公子,你自然和费七太爷根本不认识,但在下已经讲过,七太爷和令尊,却是多年至了!”

  年轻人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中年人打了一个“哈哈”道:“我明白了,你是指令尊和七太爷之间的那一段过节而言,是也不是?那是多年之前的事了,还提它作甚?”

  年轻人见他越讲越是夹不清,唯一有一点他知道,费七先生和这里的人,都误会了他的身份,以为他是短剑主人的儿子了。

  怎知他和短剑主人,非但没有关系,而月、短剑主人还正在找他和那少女,两人若是被短剑主人找到了之后,不知要受什么样的处置哩!

  他想将自己的身份,和中年人清楚说个明白。

  但是,他还未曾开口,只听得云板三响,声音悠悠不绝地传了过来。

  中年人连忙道:“冯公子请,七太爷已在相候了!”

  年轻人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心想和他们讲也讲不明白,不如见了费七先生再说。

  他不再出声,跟在中年人的后面,向外走去,穿廊过庑曲曲折折,走了足有一盏茶时。

  年轻人想要记住走过的地方,但是却已难以记得起。他只是看到,所经过的地方,每隔两丈许,便有一个人站着。站着的人,三教九都有,显然是负守卫之责的。可知费七先生,名虽隐居,实则上,却还和黑道上人,保持着极其密切的联络!

  而他一十七省黑道总盟主之位,虽已被退去,实际上,他在黑道中的潜势力,还是大到了极点。

  年轻人心中暗暗吃惊,他实是想不到,听了师妹的一句淘气话,结果,竟会生出那样大事来!

  中年人来到了一幅绣幕之前,站定了身子。

  他才一站定,只听得脚步声,从另一条走廊中传了过来,年轻人连忙转过头去看,只见正是史二娘,带着师妹,走了过来。

  史二娘带着那少女,来到了绣幕之前,也站定了身子,只见那少女也换过了衣服,容光焕发,见了年轻人,调皮地笑了一笑。

  史二娘一到,中年人便道:“七太爷,两位贵宾已经到了!”

  只听得绣幕之内,传出一个若断若续,怪气的声音来,道:“潘克兄,史二娘,七太爷请你们两位先进来,贵宾请在外稍候!”

  中年人答应一声,连忙和史二娘两人,一掀绣幕,走了进去。

  他们两人一走进去,年轻人便顿足低声道:“师妹,糟糕得很,事情闹大了!”那少女却毫不在意,双眉一扬,道:“什么糟糕?你有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年轻人道:“没有。”

  少女一笑,道:“那再好也没有了,你可知道,他们将我们当作是冯大侠的儿女了?”

  年轻人道:“是啊!这才糟糕哩,你想,我们根本不是冯大侠的儿女”

  他话未曾讲完,那少女已经“哼”地一声,道:“你这人怎么那样没有用?一切有我,你不用管,师哥,你千万别说自己叫袁中笙,也别提起我是叫文丽,你可知道了么。”

  少女口中的“袁中笙”正是那年轻人的名字。他听了师妹文丽的话后,呆了一呆,道:“师妹,这样做行么?”

  文丽“哼”地一声,道:“有什么不行?总之一切都由我!”袁中笙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是扭不过师妹的,那也不止这一次了,如果他能扭得过师妹的话,根本也不至于生出那么大的事来了!

  他低下头去,默然无语,也就在此际,只听得绣幕“嗤”地一声,自两旁分了开来。接着,便听得史二娘的声音,道:“冯公子,冯小姐,请进来!”

  袁中笙和文丽两人,一齐抬起头来,向前看去。

  只见潘克和史二娘两人,正在门前,分两旁而立。他们两人,行动之际,一望便知是身怀绝技的高手。但这时站着,却是必恭必敬,态度甚是惶恐。

  门内,乃是一间陈设得十分华丽的厅堂。

  那厅堂并不大,但即是王公大臣,也未必有那么华丽的陈设。

  只见正中一张太师椅上,铺着一块雪也似白的熊皮,上面坐着一个身穿月白长袍的老者。那老者生得面红光,貌相极其古拙,双目之中,神光闪闪,令人望而生畏,不敢视。

  在那老者的身后,则是四个童子。

  那四个小童的手中,各执着长柄白那扇,在来回扇动,室生凉。

  而在那老者之旁,另有三张较小的椅子,上面铺着锦绣。其中一张,坐着一个面向瘦削,一脸悍之气的中年汉子。

  那中年汉子的衣饰,极其华丽,手中“叮叮”作声,正在玩着两块巴掌大小的玉佩。

  袁中笙和文丽,正在打量间,已听得史二娘道:“两位,居中而坐的,便是费七太爷,七太爷之旁的,则是嵩山武诸葛,小天雷欧生泰!”

  袁中笙在猝然之间,见到了这样的两个武林高手,心头不怦怦跳!

  需知小天雷欧生泰,倒还罢了,这费七先生,实是非同小可的人物,他望着师妹,不知如何是好。文丽的心中,也不免略有惊惶,但是她一向胆子极大,连忙一碰袁中笙,道:“原来是费七先生,晚辈这厢有礼!”

  她一面说,一面便行了一礼。

  在她讲话行礼之际,袁中笙也含糊地讲了几句,勉强行了一礼。

  费七先生坐在太师椅上,只略是一颔首,史二娘又道:“两位请坐。”

  文丽一扬首,道:“不知何处是我们的坐位?”

  史二娘不一怔,道:“冯小姐此言何意?”

  文丽“哼”地一声,道:“难道还要讲明么?”她一面说,一面秀目斜睨,瞅着欧生泰。欧生泰不面色为之一变。

  但是,欧生泰乃是有“诸葛亮”之称的人,城府何等之深,他不愉之,一闪即逝,道:“原来两位不屑与在下同座么?”

  袁中笙心中暗暗着急,但是文丽却大模大样地扬起了头,道:“不错,你这人倒颇有自知之明!”

  欧生泰一听得文丽直认不讳,再好的耐,也是忍耐不住!需知道他在武林之中,也算是一派宗主,地位极尊,而文丽竟不肯坐在他的旁边,对他来说,实是极大的蔑视,叫他如何按捺得住!

  当下,他面色铁青,望定了费七先生。

  费七先生右手一伸,摸了摸颔下白髯,道:“两位,这位是嵩山小天雷欧生泰。”

  文丽道:“我知道,七先生不必多介绍了!”

  欧生泰霍地站了起来,费七先生衣袖一摆,道:“欧老弟,看我面上,暂请退出如何?”

  费七先生的语音,十分和柔,一点也没有疾言厉的意味在内。但是,就在那种柔和的语音之中,却又有着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意味在内!欧生泰一听得费七先生如此说法,心中虽怒,却也不敢得罪此间主人。

  当下他“哈哈”一笑,道:“好!”只听得他一个“好”字才出口,手掌突然向下,按了一按。

  在他手向下一按之际,只听得“轰”地一声响,忽然如同响起了一个旱雷一样,而他的身子也就着那一按之力,突然斜斜拔起五尺,身在半空,强一扭身,从身后的一幅锦帷之中,穿了出去。

  文丽一见欧生泰出去,才一碰袁中笙,两人在椅上坐了下来。

  袁中笙诚殷木讷,他并不知道何以师妹一进来,便要得罪小天雷欧生泰。照刚才欧生泰走时,了一手他独门小天雷掌的情形,除非他们两人,不离开费家庄,否则,非被欧生泰追上不可!

  但文丽却有文丽的理由,那便是他们两人,如今被人误会了身份,但文丽却要将错就错。如果欧生泰在场,那么欧生泰为人,机智百出,罗玄机,言词之间,稍有不慎,便会为他识破了身份,是以她才一进屋,便将欧生泰气走。

  欧生泰虽然是老巨猾,但此际也只当文丽是年少气壮,不知天高地厚,自恃出身名门便得罪人。却不知三十老娘,倒绷孩儿,是文丽安排下妙计,特意将他赶了出去的。

  两人才一坐定,费七先生光四的双眼,便在两人的身上,转了一转,道:“令尊虽然名天下,但两位也不可以为甚,小天雷欧生泰,乃是武林前辈,岂可如此对他?老夫所说,不知冯姑娘以为然否?”

  文丽一面听,一面心中暗忖,这几句话,倒讲得词正言严,若是不知道他底细的人,只当他是一个忠厚长者,那知他是黑道上的第一异人?

  费七先生一讲完,文丽便欠身道:“七先生说得不错,但家父颇憎这一类专在武林之中,拨是非之人,是以晚辈一见便自生厌!”

  袁中笙在一旁,听文丽竟直认了人家误认她的假身份,更是急得手心隐隐冒汗!

  他不断地向文丽使眼色,想阻止文丽,不让她多说慌话。

  但是,文丽却幌若无睹,又道:“我们不慎,中了飞魂毒爪,多蒙七先生代为报仇,更为我们治伤,十分感激,我们还有事在身,不知可否就此请辞?”

  其实,文丽也知道自己既然落入了费七先生的手中,绝无如此容易身之理。但是她却故意如此说法。因为这样一说,就可以得费七先生将他的用意说出来,比直接询问,要高明得多!

  费七先生手捋长髯,道:“两位难得来到,何不在庄上多盘桓数?”

  文丽道:“我们奉了严命,有要事在身,确是不能久留。”

  费七先生道:“既是如此,老夫也不勉强”

  文丽听得费七先生如此说法,不一怔。

  她绝未想到,费七先生竟会轻而易举地答允他们离开此处,如果费七先生讲的是真心话的话,那么,她虽然绝顶聪,也难以猜到费七先生的用意何在!

  当下,她呆了一呆,道:“我们的一对寒霜剑,在七先生处,不知可蒙发还否?”

  费七先生面现惊讶之,道:“嗅,竟有这等事么?”袁中笙一听得费七先生不认账,心中不大急,连面都涨红了,站起身来,待要发话。

  但是,他刚一站起,文丽仲手便在他的际,撞了一下,又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坐下。

  袁中笙急道:“师妹,这一对寒霜剑”

  他只讲了一半,文丽又是恶狠狠地向他瞪了两眼,吓得他不敢再说下去。

  文丽转过头去,道:“七先生容不知情,可以问一问下人。”

  费七先生扬起头来,不等他开口,史二娘和潘克两人,已经各自屈一膝跪下,齐声道:“贵客确有一对短剑在此?”

  费七先生面色一沉,道:“呈上来!”

  袁中笙为人老实,见了这等情形,还只当潘克和史二娘两人,匿剑不报,心想刚才自己还好未曾发话,不然又要得罪人了,看来师妹的确比自己聪明得多。

  可是,费七先生和潘克、史二娘三人的这一番做作,瞒得了袁中笙,却是瞒不了文丽,文丽早知费七先生,存心没这一对寒霜剑,经自己问起,不好意思,才诈作不知而已。

  只见潘克答应一声,伸手入怀,又向前跨出了几步,躬身而立,双手上举,手中已托着一对青光闪耀,锋利无匹的短剑。

  这时,潘克所站立之处,离费七先生,还有七八尺的距离。

  而费七先生的身形虽然高大,如果不起身的话,也难将短剑抓到手中。文丽一见这种情形,心想费七先生为人,爱讲排场面子,如果自己先下手为强,将那一对寒霜剑抢了过来,只怕再以言语相,他也不好意思向自己手中抢回去!

  她心念电转,正待长身而起,但也就在此际,只见费七先生的右臂,向上一抬,蒲扇也似的大手,也向上扬了起来。

  文丽一怔之间,只见费七先生的右手,向前凌空抓了一抓。在他发出那一抓之际,文丽和袁中笙两人,皆觉得一股大力,了过来,都将自己的身子,在椅上,不能动弹!

  两人相顾骇然间,已听得费七先生道:“好剑!”

  他这两字才出口,只见托在潘克手中的那一对寒霜剑,突然幻成了两股青虹,向前而出,青光一闪间,那一对短剑,已到了他的手中!

  文丽和袁中笙两人的武功,虽然还未能当得起“高手”两字。但是他们的见识,却极其广博。一见这等情形,心中实是骇然之极!

  他们看得出,那短剑忽然到了费七先生的手中,乃是因为费七先生刚才发出那一抓,在内力回收之际,所生出的一股极大力的缘故。

  武林中本就盛传,费七先生在退任一十七省黑道总盟主之后,武功大有进境,已与昔不同,但是只怕也没有人想到,他武功进,竟已到了这一地步!

  两人相顾愕然,再向费七先生望去,只见他伸指在剑上,叩了几下,发出“铮铮”之声,道:“这一对寒霜剑,令尊令堂,竟交给你们佩带,岂不是太不小心了吗?”

  袁中笙面上一红,因为费七先生的话,分明是在说他们的武功,根本不配用这样的一对宝剑。

  文丽强笑一声,道:“是,我们回去之后,一定还剑,不敢再佩带了。”

  费七先生仍将那一对短剑,翻来覆去,把玩不已,一点也没有还给两人的意思。文丽的心中,空自着急,饶是她绝顶聪明,也无计可施。

  好一会,才听得费七先生道:“令尊和令堂,现在在什么地方?”

  这一句话,费七先生讲来,竭力将语气装得若无其事,像是只是随便一问,知道不知道答案,都无关宏旨一样。

  但是文丽却已看出,费七先生的心中,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他心中正热切地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正想自己将短剑主人,冯大侠夫妇的所在地告诉他!

  文丽想了一想,道:“他们四处云游,现在何处,实难确知。”

  费七先生“啊”地一声,道:“这就是了,这一对寒霜剑,乃是武林至宝,昔年令尊令堂,仗着这一对寒霜剑,扫妖氛,令得派中人,风闻远腾,实是非同小可!”

  文丽不知道费七先生这样说法的用意何在,只得道:“多承谬奖。”

  费七先生又道:“是以,这一对短剑,带在身上,不但易引起正各派高手的觊觎,而且,若有派中人,凭短剑认出了你们的身份,那便是大麻烦了!”

  文丽心中焦急,但口中却仍不得不敷衍,道:“可不是么?”

  费七先生继道:“而令尊令堂,又居无定址,你们要去找他,带着寒霜剑,不足以护身,反足以误事…”他讲到此处,顿了一顿,而文丽已经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心中又怒又急,道:“只怕还不碍事!”费七先生“嘿嘿”两声干笑,道:“你们年纪还轻,怎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文丽强忍住了气,一声不出。

  费七先生衣袖一展,竟将那一对寒霜剑,放入了他的衣袖之中!袁中笙一见,大惊失“霍”地站了起来,道:“费”

  可是,他才讲了一个字,费七先生便伸手向前,略扬了一扬,道:“世侄请坐!”他手一扬,只不过移动了几寸而已。然而也就在他一扬之际,袁中笙突然觉得一股大力,当撞到!

  那一股大力,来得极其异特,像是他的口,忽然被一只铁槌敲了一下一样,刹时之间,他只觉得眼前金星迸,身子摇幌不已,几乎连气都透不出,哪里还能够向下继续说话?身子连幌了几下,不自由主“砰”地一声,仍坐在椅上!

  他一直到又坐在椅上之后,眼前才又能看清楚物事,只见费七先生正冷冷地望着自己,他又低头向自己的口一看,衣服也B有破碎,可以说是毫无痕迹,但是口却还在隐隐作痛!

  袁中笙心中这一惊,确是非同小可!

  他张大了口,好一会合不拢,失声道:“这…这便是内家罡气?”费七先生却只是微微一笑,道:“两位怀剑而行,十分危险,这一对寒霜剑,还是暂存我处,等候令尊令堂两人来取的好!”袁中笙听得费七先生如此说法,不由得为之变

  文丽呆了半响,道:“这…不太好吧。”

  费七先生却不再多说,咳嗽了一声,道:“两位刚才说有急事在身,何不立时起程?”袁中笙急道:“那一对寒霜剑”

  费七先生道:“不错,那一对寒霜剑,暂时由我替你们保管。”

  袁中笙怒不可抑,道:“你分明是有意没,却说什么妥为保管!”费七先生面色,簌地一沉。他貌相本就极其威严,陡地一沉间,更是令人望而生畏。袁中笙本来就不敢得罪他,但是他又知道,失了寒霜剑,已是天大的大事,而这对寒霜剑,却又偏偏落在费七先生的手中,这事如何得了?

  是以,他早已豁了出去,大声道:“不行,你不将这一对寒霜剑还给我们,我们就”

  袁中笙大声讲话,眼睛一直是望着费七先生的。他讲到此处,只听得费七先生,发出了一声冷笑,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却令得他陡地一呆,话讲到了一半,也突然停了下来。

  原来,费七先生所坐的那张太师椅,和那四个童子所站的地面,约有六尺见方,突然一转,将费七先生和那四个童子,一起转到了墙后,五人不见之后,眼前只是一幅墙壁而已!

  袁中笙呆了一呆,一个箭步,掠向前去“砰砰砰”连发三掌,击在墙上,然而那墙却纹丝不动,袁中笙的手掌,反倒好生疼痛!

  文丽也是吃惊异常,她俏面发白,坐着不动。

  袁中笙回过头来,只见史二娘和潘克两人,面色阴沉地望着自己。

  袁中笙了一口气,道:“他到哪里去了?”

  史二娘冷冷地道:“我们怎么知道?”

  袁中笙怒不可遏,道:“你们全是设就了圈套!”他一面说,一面足尖一点处,手臂一圈“呼”地一掌,已经向前,攻了出去。

  他那一掌,和身扑上,势子颇为猛烈。

  但是,他刚扑到史二娘的面前,史二娘手一伸,五指如钩,却已将他的右手腕抓住!史二娘的出手之快,更是奇绝!袁中笙只觉眼前一花间,半边身子发麻,右手脉门,已被他扣住!

  袁中笙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他还想挣扎时,却一眼瞥见,史二娘的中指之上,戴着一只血也似红的戒指,那戒指上面镶的一颗大珍珠,竟是天然生成的一个骷髅形状!

  袁中笙一见到这枚戒指,面色更是大变!

  他望了史二娘一眼,道:“你…你便是玉骷髅史媚么?”

  史二娘一声冷笑,五指一松,袁中笙只觉出一股大力过处,身不由主,退出了七八步,恰好和刚刚大惊站起的文丽,站在一起!

  只听得史二娘道:“不错,你倒略有见识!”

  这时候,袁中笙和文丽两人,都已经呆了。

  他们本来就看出,那“史二娘”的武功甚高,但是却怎么也料不到,她会是玉骷髅史媚!武林之中,派中的女魔头,最出名的,自然是据说隐居在滇南高黎贡山的“银臂金手”寿菊香。

  但寿菊香已有多年不在江湖上走动,一甲子之前,她天下,但如今也已是皤然老妪了,算来,早已在八十以上,武林中人,有的传说她已经死去。

  而除了“银臂金手”寿菊香之外,众所周知的女魔头,北有嵩山北麓的尸花环,南则有海南生生岛岛主,玉骷髅史媚。这两人的武功,全都门之极,令得正各派,为之侧目,一向独来独往,自大到了极点,谁也不服。

  但如今,却不知如何,史二娘竟会在费七先生处出现,那“史二娘”既是玉骷髅史媚的话,那么,那个叫着“潘克”的中年汉子,一定也不是普通人物了!可是两人却又认不出他是什么人来。

  两人正在发呆间,已听得史二娘道:“七太爷已吩咐你们离去,我想,两位不必再自讨没趣了,只要令尊令堂,惠然肯来,以七太爷的身份,岂会没你们的一对寒霜剑?”

  袁中笙道:“那不行”

  他才讲了三个字,文丽已沉声道:“好,我们这就离去便了!袁中笙顿足冒汗,道:“那怎么行啊,这一对寒霜剑…”文丽道:“我有办法,你别着急。”

  袁中笙叹了一口气,史二娘和潘克两人,已走了出去,道:“两位请跟我们来。”

  文丽踮起脚来,俯耳低声道:“师哥,你别担心,我会想法子的。”

  袁中笙的心中,成了一片,道:“想想想,如今还有什么法子可想?”

  文丽面色一沉,道:“那又怎么样,索我也不管了!”袁中笙见师妹发脾气,不由得更是慌了手脚,道:“我…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

  文丽笑了一下道:“好了,我们出了此处再作道理。”两人跟在史二娘和潘克的后面,向外走去。袁中笙的心情,沉重之极,不住地唉声叹气。

  没有多久,他们一行四人,便已出了庄子,来到了湖边上。只见码头旁,早已停着一艘快船,快船两边船舷上,站着两排浆手。

  史二娘道:“两位请,我们不远送了!”

  袁中笙还想再说什么,但文丽却已经拉着他的手,一齐向快船跃了下去。他们两人,才一下船,史二娘一挥手间,快船上二十来个浆手,划起船浆,船便如飞也似,向前驶出!

  这时,已经是天色微明时分了。

  袁中笙和文丽两人,在船舱之中,默默相对,一言不发。看文丽的情形,秀眉紧蹩,像是正在耽竭力,设想着对付费七先生的办法。

  袁中笙则额角不断冒汗,可见他心中之焦急。

  当第一线曙光,照到湖面之际,快船已经傍岸,他们两人一跃而上,快船向后退去,立即隐入了朦胧的晨雾之中。

  袁中笙要开口,但是却身不由主,被文丽拉着,向前奔出,一直奔出了七八里,才在一条小河之旁,停了下来。文丽四面一望,附近静悄悄地,并没有人,她这才松了一口气,仰起头来,柔声道:“师哥,费七先生所发的内家罡气,使你受伤么?”

  袁中笙听得师妹什么都不问,只是关心自己有没有受伤,心中不感到了一丝甜意,忙道:“没有什么,现在连口也不痛了。”

  文丽低下头去,低声道:“师哥,什么大事我都不怕,只要你没有受伤,我就不急了。”袁中笙面上通红,他心中对师妹大有好感,已非一,但是文丽却从来也未曾对他稍假词,这时,文丽居然软言俏语,袁中笙不受宠若惊起来!

  他涨红了脸,不知该怎样回答才好。

  文丽又扬起头来,一见袁中笙这等情形,又忍不住“嗤”地一笑,道:“看你!”一面说,一面纤指一伸,在袁中笙的鼻尖上指了一指。

  袁中笙的面色,更是红得发紫!

  好一会,他才呐呐地道:“师妹,我们…该回去了么?”

  文丽叹了一口气,走出了几步,在一棵柳树的树桩上,坐了下来,双手一摊,道:“寒霜剑也失了,我们还怎么回去?”袁中笙道:“我们如果不回去,那怎生得了,师妹,你听我说”

  他只讲到这里,文丽已经大不耐烦地挥手道:“我心里已经够烦的了,你别再来吵我好不好?”袁中笙叹了一口气,只是来回踱步,文丽则坐在树桩上,以手支额,一声不出。

  看她的情形,便可知道她心中正在迅速地转着念头,袁中笙踱了几步,又停在文丽的面前,望着文丽,他心中已到了极点,只等文丽想出应付的办法来。

  文丽想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道:“事情坏就坏在我们不该一时好奇,偷了冯大侠夫妇的那一对武林至宝寒霜剑”

  袁中笙忙道:“是啊,当时我便说,这事非同小可,万万行不得的。”

  文丽“呸”地一声,道:“当时你怎么不说,现在来放什么马后炮?”袁中笙心中,暗暗苦笑,心忖我当时怎样劝说来,但是你肯听么?

  他心中这样想着,却是不敢讲出来,伯文丽见怪,他想起如今事情不知怎样了断,当真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

  文丽又想了一会,道:“我们若是未曾失去寒霜剑,如今冯大侠夫妇只怕还未曾走,我们回去认一个错,冯大侠夫妇远来是客,是不好意思责备我们的,而师傅一向疼爱我,自然至多责骂我几句而已”

  袁中笙哭丧着脸,道:“我呢?”

  文丽道:“傻瓜,师傅不严责我,岂能严责你一人,自然也是数说几句算了。”

  袁中笙面现喜容,道:“那样就好了”

  他还想向下讲去,但是却陡地想起,这一切,都是未曾失去寒霜剑,才能发生的事。

  如今,那一对寒霜剑,却已经失去。而冯大侠夫妇,和师傅本是有龃龉的,这次得友好力邀,冯大侠夫妇才肯来到,而结果却生出了这样的事来,袁中笙越想越可怕,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冯大侠夫妇,已和师傅动起手来,杀了个翻天覆地…

  袁中笙不敢再向下想去,面色灰白,望定了文丽。

  文丽以指轻轻地扣着树桩,道:“可是,我们如今已经失去了寒霜剑了!”

  袁中笙道:“是啊,我们已失去寒霜剑了!”

  文丽抬起头来,怒道:“应声虫,你少出点声好不好?一点主意想不出来,却还要来找我的麻烦!”

  袁中笙心中暗忖,我主意虽然少,但是却也绝不会有闯祸的主意想出来的。

  当然,他仍是像以前无数次一样,埋怨文丽的话,他是永远不敢说出口来的,他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想起当时的情形来。

  他记得,当冯大侠夫妇,和川东双侠来到的时候,黄山脚下,也正是细雨霏霏的时分。

  他的师傅,黄山隐快马放野隐居在黄山脚下,久已不在武林上走动。他和文丽,在门前练武,川东双侠策骑疾驰而至。

  川东双侠是常来的客人,袁中笙和文丽两人。都是认识的。

  两人连忙了上去,川东双侠一跃下马,急声道:“你们师傅在么?”他们两人话才出口,师傅已经出现在门口了。

  袁中笙还记得,接着,川东双侠和师傅争执了几句,师傅说,他不愿再和大侠冯圣夫妇见面。川东双侠则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而且双方全是正派中人,更不应该因为一些小误会而成了仇家。

  正在争辩中,大侠冯圣夫妇已经赶到。

  袁中笙已经不止一次听得人讲起过大侠冯圣夫妇两人武功的厉害,这时见面,却觉得两人除了目中光四以外,和普通中年人一样,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出奇之处。

  冯圣夫妇赶到,双方化开了早年的误会,变得十分投机,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文丽忽然起了偷冯大侠寒霜剑的念头,硬要袁中笙和她一起,说是偷了寒霜剑,出去玩几天再回来,也好给师博挣点面子,杀杀大侠冯圣的威风!

  袁中笙想到此处,又不住望了文丽一眼,同时他自己也不明白,何以自己竟会同意了文丽这个荒唐的主意!袁中笙一面这样想,一面心中苦笑。

  因为他知道,这时候,文丽即使有再荒唐的主意提出来,他仍然会被文丽说服,因为他根本没有一个地方,扭得过文丽的!

  经过文丽的设计,要大侠冯圣夫妇,对拆一套“鸳鸯掌法”先使他们解下了寒霜剑,然后,由袁中笙出手,偷了那一对武林至宝。

  在冯圣夫妇一套鸳鸯掌法,尚未对拆完毕之际,袁中笙和文丽两人,早已带着一对寒霜剑,驰出了三五里路了。

  文丽心知会有人追上来的,所以专拣曲折的小路走去,一一夜之间,已经远离了黄山。接下来,便是发现朱烈在做案,两人于义愤,一路追了下来,又被朱烈误认他们是大侠冯圣的子女!

  袁中笙想起,如今,竟将冯大侠的一对寒霜剑,失落在费七先生的手中,这个明,实是间得大到不能再大了,本来,自己可能在武林之中,大有一番作为,但如今,如何能向人说明偷去了宝剑,只是为了一时兴起,并无什么恶意呢?

  从此以后,自己所讲的话,一定再没有人相信,而且,被武林中视为行为不堪之人,那是再无前途可言的了!袁中笙越想越是难过,心如刀割!

  正在此时,文丽突然“啊”地一声,大叫起来,袁中笙倒给她吓了一大跳,瞪大了眼睛望着她。文丽道:“师哥,我想出办法来了!”

  袁中笙忙道:“什么办法?”

  文丽一扬手,道:“很简单,我们将这一对寒霜剑,盗了回来!”

  袁中笙一听,整个人呆了片刻,才木然地道:“将剑盗了回来?”他实在是被文丽的话吓呆了,所以除了重复文丽所说的话之外,根本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文丽道:“自然是!”袁中笙回头一看,他们虽已离岸几里,但是向前望去,仍可望到水天一的太湖,道:“到西庭去,将寒霜剑盗了回来?”

  文丽道:“你这人怎么了?当然是到西庭费七先生处去将剑盗了回来,难道你不懂么?有了寒霜剑,我们就可以回去见师傅了,要不然,我们就得一辈子在江湖上,躲避着冯大侠夫妇的追捕,你明白么?”

  袁中笙苦笑道:“我明白,但是”

  文丽道:“呸,但是什么,快走吧!”

  她一面说,一面身形展动,已反向湖边惊出,袁中笙一伸手,要将她抓住,但是却抓了个空,袁中笙急叫道:“师妹,你再想想!”

  文丽一面向前奔去,一面道:“我已经想过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袁中笙见文丽不肯住脚,只得紧紧地跟在后面,两人一先一后,袁中笙的轻功造诣,不及文丽之高,因之始终追她不上。

  不到一个时辰,两人重又来到了湖边,夜浓重,湖面上闪耀着的水光,看来显得十分神秘,文丽站在湖边上,道:“师哥,你我分开来,在芦苇丛中找一找,看可有小船。”

  袁中笙道:“师妹,我看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回去认罪的好!”文丽怒道:“亏你还是男子汉大丈夫,怎地胆小如鼠,到了这一地步?你要是不敢去我一个人去!”

  袁中笙早知道和文丽说也是白说的,只得叹了一口气,道:“师妹,你小心点。”

  文丽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们谁先发现有船只,便以夜莺儿的叫声作信号。”他们两人,在黄山脚下居住,乃是鸟语花香的好地方,闲来无事,便学各种各样的鸟鸣之声,几可真。文丽一说,袁中笙便已明白,道:“好,师妹”

  文丽根本不听袁中笙要讲些什么,身形疾展,已经向前掠出,袁中笙在湖边,又不敢大声叫嚷,只得也向相反的方向,沿岸走出。

  他一直走出了约有半里远近,一路上留心观看芦苇丛中,可有船只,但是却并无发现。

  袁中笙心中暗忖,若是再向前去,和文丽离开得更加远了,他一想及此,便想退了回去。

  蓦地,他听得远处,传来了一阵婉转动听的夜莺鸣叫之声!袁中笙一听,便知道那是文丽所发,约莫在里许开外。

  袁中笙忙转过身来,向前驰去,他一面向前奔驰,一面还听得文丽所发的夜莺鸣叫之声,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到后来,鸣叫声中,竟大有心急袁中笙尚未赶到之意。

  就在他加快脚步之际,文丽所发的夜莺鸣叫之声,却陡地中断!

  袁中笙心中一惊,因为他听出,文丽所发的夜莺鸣叫声,陡然中断,并非出自天然,而像是遇到了什么意外一样。

  但是,他却又立即安慰自己。

  因为刚才,那夜莺鸣叫之声,听来已是不过五六丈开外的声音,他想,一定是文丽已经看到了自己,所以才不再发出鸣叫声的。

  他虽然自己在安慰自己,但是心中,总不免有点发慌,一连两三个起伏,已掠出了五六丈远近,一眼瞥见芦苇丛中,有一艘小船泊着。

  袁中笙知道文丽一定是在这里了,他身形陡凝,停了下来。

  然而,他一停下来之后,只觉得四周静得出奇,根本不像有人!袁中笙心中一凉,沉声叫道:“师妹!师妹!”

  他叫了两声,一点回音也没有。

  袁中笙又将声音提高了些,同时四面观看,湖边静地,他的声音,听来已十分响亮,然而既不见人影,亦不闻人声!

  袁中笙叫了四五声,手心中腻腻地,已渗出了冷汗,他实是难以想像,文丽在那么短暂的时间之中,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他听得文丽所发的夜莺鸣叫之声,陡然中断,虽已感到事情有什么不对头之处,但是相去五六丈远近,虽是黑暗,若说文丽遭到了意外,也可以有声息发出来的!

  他在文丽的鸣叫之声,陡然中断之后,飞速掠向前来,那其间的经过,当真只是电光石火之间的功夫,他可以断定,在那一转眼间,前面固然一片黑暗,但是却绝无任何异动!

  然而,刚才还在这里,发出夜莺的鸣叫之声,召唤袁中笙前来的文丽,却已不见了!

  袁中笙心头突突跳,额上的冷汗,已经滴滴而下,他还想文丽可能躲起来吓他,又低声道:“师妹,你快出来吧,别再闹着玩了!”

  他一连讲了七八遍,仍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袁中笙呆呆地站在原地,只觉得天旋地转起来,双腿发软,不由自主“咕咚”一声,坐倒在地!要知道失了寒霜剑,已经是闯下了弥天大祸,而如果文丽再有什么不测的话,不但袁中笙受不起这个打击,黄山侠隐马放野责怪起来,他如何担当得起?

  袁中笙坐倒在地,脑中嗡嗡作响,当真是哭无泪,焦急之极!

  他自己也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只是觉得,天又下起了细雨,不一会,身上便已透,雨水顺着他的头发,向下来,使得他略为清醒了些。

  他手在地上一按,站了起来,只见天虽在下雨,但却已是天色大明了。他和文丽,分手之际,正是黎明之前,天色最黑的那一段时间。这时候,天色昏暗,向前望去,一片水烟漫,正是太湖。

  而四周围也看不到有什么可供掩遮的地方,袁中笙实是难以想像文丽去了何处,如果文丽跳向水中,那也一定会有水声的。然而袁中笙又的的确确一点声音也未曾听到。

  他茫然四面望着,一点主意也没有,好一会,他的目光,才望向那艘小船。他设想着文丽当时的情形,一定是发现了小船,才发出叫声的。那么,她自然也要检查一下那小船是否可用了。会不会她发出叫声之际,根本是站在小船之上呢?

  袁中笙一想及此,不伸出手来,在自己的头上,敲了两下,暗骂自己愚蠢,何以早竟会想不到这一点。他立即来到湖边,一跃下船,小船的船身,略为倾了一下,重又稳定。

  袁中笙站在船上。又没有了主意。

  文丽可能是一发现了那小船.便是一直站在船上的,但是下一步的变化怎样呢?袁中笙却想不出来了,他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以手遮额,他只觉得头痛裂,想哭也哭不出来。

  蓦地,袁中笙忽然听得远处有脚步声,传了过来。袁中笙只当是文丽来了,心中大喜,准备这一次见面,无论如何要埋怨她几句才好。

  他连忙站了起来,只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循声看去,只见一人,载着老大的斗笠,穿着一件大蓑衣,将全身遮得密不通风,根本看不清他是什么人。

  袁中笙一眼便看出,那人无论如何,不是文丽,他呆了一呆,只见那人已渐渐地走了近未,却是向袁中笙而来的。

  他到了岸边,才略为抬起头来,袁中笙向之一看,只见那人面皱纹,是一个老者,肤微黑,打量了袁中笙一眼,道:“这般天气,相公也来游湖么?”

  袁中笙听得他语音干涩,不像会武之人,想是附近的渔民,便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是游湖的。”

  那老者“哦”地一声,道:“这船”袁中笙道:“船是你的么?”

  那老者一笑,道:“是。”

  袁中笙忙道:“抱歉,抱歉。”他一面说,一面便跃上岸来。

  袁中笙对那披斗笠蓑衣的人,根本一点也没有在意,是以他在跃上岸之际,是向着那人跃去的.眼睛还是看着地面,全然未曾望向那人。

  怎知,就在他足尖刚一点地之际,陡然之际,他已看到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五指如钩,抓到了自己的前!那一抓,当真可以说得上神出鬼没,袁中笙在那瞬间,只来得及呆上一呆,口一紧,已被那只手劈抓住,动弹不得!

  袁中笙直到被人抓住,还是不能相信出手抓他的是刚才那个老者!

  他惶惑面地抬起头来,只见那老者也定睛望着自己,面上的神情不变,但是双眼之中,光四,一望便知是内家高手!

  袁中笙心中突突跳,他还未曾开口,已听得那老者沉声喝道:“你在我船上作甚?”袁中笙哭笑不得,道:“我有一个伙伴,一起来的,她突然不见了,我在船上等她。”

  那老者侧头想了一想,道:“你的伙伴可是一个黑脸浓髯大汉么?”

  袁中笙的心情,虽然烦闷之极,但是他听得那老者如此说法,仍是几乎笑了出来,忙道:“不是,她是十分美丽的小姑娘。”

  那老者的面上,忽然现出了十分惊讶的神色,道:“她是你的什么人?”

  袁中笙看那老者的情形,竟像是曾经见过文丽一样,心中不高兴起来,忙道:“她是我的师妹,老丈可是曾经见过”

  他下面一个“她”字,尚未出口,陡地觉得口一紧,一阵剧痛,传了过来,几乎连肋骨也要断折,连话都讲不出来,额上汗珠,点点而下。

  同时,袁中笙心中的惊惶,也到了极点。

  他实是想不通,为什么说文丽是自己的师妹,那老者便陡地加强力道。他勉力抬起头来,和那老者打了一个照面。

  只见那老者正面怒容地望定了他!

  袁中笙竭力镇定心神,道:“老…丈,我与你…无冤无忧…你…这是…作甚?”老者“呸”地一声,面啐来,袁中笙只觉得面上,如同被一蓬钢针,一齐中一样,奇痛无比,几乎连气都要闭了过去!

  只听得那老者道:“我若杀你这种人,当真污了我的手脚,你师傅若是以为我欺负你,尽管叫他上太湖来找我好了!”

  他一面说,一面手一松,袁中笙只觉得一股大力涌到,身不由主,如同断线风筝也似,向外跌去,跌在一大片芦苇之上。

  而那老者则身形微闪,已到了小船之上,摇动船桨,向外了开去,袁中笙猛地了几口气,叫道:“老丈尊姓大名,晚辈也好记住了禀报师尊!”

  可是那老者看来动作甚慢,然而每一浆出,小船总可以如箭离弦,出三四丈远近,袁中笙话未讲完,小船已经不见了。只是听得湖面上传来那老者的声音,高歌道:“我本世外一闲人,为世间扫不平,无奈烟波罩清氛,只将闲情寄暮。”

  歌到后来,声音也已渐渐远去不闻。

  袁中笙挣扎着爬了起来,心中大叫倒霉,他口仍是十分疼痛,解开衣服来看看,前已经红肿了一大片,袁中笙自己了几下,心中不住地奇怪,何以那老者一听得文丽是自己的师妹,便尔大怒。

  他心忖,那老者一定是自己师傅,黄山隐侠马放野的夙仇,是以才会如此,那么,他又怎知自己的师傅是什么人呢?自己又未曾对他说过?

  袁中笙本不是一个天资十分颖悟之人,他一步一步地想下去,直想到这一点,才“啊”地一声,叫了出来,一拍脑门,道:“是了!他一定见过师妹!”袁中笙一想到这一点,心中实是大喜,不再在湖边逗留,向着那老者刚才来的方向,疾驰而出!

  这时,雨下得更紧密了,前面两丈开外的景物,便难以看得清楚。袁中笙一面向前奔出,一面大声叫道:“师妹!师妹!”

  霉雨季节,农民也大都未曾出工,田野之间,十分寂静,袁中笙的声音,可以传出老远,可是他叫着,向前疾驰着,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袁中笙奔出了四工里,由于慌不择路,早已溅了一身泥浆,他心中已渐渐地失望,脚下也慢了许多,又走了片刻,看到路旁有一只凉亭,他便跨了进去,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雨水顺着他的头发向下淌,他也没有心思去拧干头发,只是呆呆地坐着。

  他坐了没有多久,忽然看到有两个人,快步向凉亭走来,看他们来的方向,像是从太湖而来的。袁中笙连忙伸手,在脚上揩了两手泥浆,胡乱抹在面上。

  因为他看出两人来的身法颇快,可能会是费七先生处来的高手,他不想被人认出真面目来,是以才以泥浆涂面的。

  他刚一涂好泥浆,那两人已经来得近了。

  袁中笙偷眼向前望去,心中不暗暗吃惊!

  只见那两人赶向前来的身法,不急不徐,但是两人除了脚底上略有泥浆之外,身上却是点泥不沾,更令得袁中笙吃惊的是,这时的雨势,十分紧密,早已上下透

  而来的两人,虽然也是冒雨而来,身上却是一点不。袁中笙心中大奇,仔细看去,只见雨点一样洒在两人的身上,但是,一洒到他们的身上,便立即干去,是以两人身上的衣服,始终干而不

  袁中笙呆了半晌,心忖那两人的轻功之好,已不在话下了。而能够令得雨水一洒上身子,立即运本身真力,将之干,这一份内功,也是极其深湛,非同凡俗的了,看来一定是费家庄的人,所以,他更缩起了头,缩成一团。

  那两人一迳向凉亭而来,一进了凉亭,便上上下下,打量了袁中笙几眼。

  他们打量着袁中笙,袁中笙也望着他们,只见两人,约莫都是三十上下年纪,淡黄面皮,看来也并不瘦,但是黄渗渗地,却给人以皮包骨头的感觉,两人的面目,颇为相似,都是眼大无光,像是死鱼眼珠一样,十分谲异诡怪。

  袁中笙只看了他们一眼,便低下头去。

  那两人仍是不住地打量袁中笙,直看得他心中发,这才见两人互望了一眼,又都摇了摇头,另一个,却又向袁中笙呶嘴。袁中笙不知道他们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心中只是怦怦跳。

  只听得其中一个,忽然问道:“你是谁?”

  那人一开口,袁中笙便吓了一跳,因为那人的声音,简直如同一个被毒打之余所发出的嚎叫一样,难听之极!

  袁中笙本来怕对方将自己认出来,一听得那人这样问,他首先放心一半。结结巴巴道:“我…是放牛的…失了一头大水牛,正在发…愁。

  那两人又互望了一眼,点了点头,便不再向袁中笙望来,转过身去,望着来路。一个道:“他妈的,湖边哪有什么人影,八成是这小丫头胡捣!”

  另一个忙道:“低声些,师傅十分宠爱那小丫头,你我不可不见风使帆。”

  这两人的语音,都是一样地难听,他们只不过相互讲了几句话,袁中笙已经听得汗直竖,忍不住想要离了开去。

  但是他却又怕此际离开,触怒了那两人,更是不好,所以强忍了下来。

  只听得那一个又道:“找不到,我们去回复师傅算了。”另一个道:“要不要再去找一遍,那小丫头说,这小子傻头傻脑的,见不到她,一个人绝不敢走,一定在小船上等她,他妈的,湖边哪有什么小船?”

  袁中笙本来,几乎想要掩起双耳来,不听那两人难听的声音,但是,当他听到了这里的时候,他心中却是奇怪之极!

  因为,听两人的口气,他们所讲的“那小子”竟是他!

  袁中笙忍不住咳嗽了一声,那两人回过头来。

  袁中笙开口问,但既而一想,暗道不好,只怕文丽又已落到了费七先生的手中,又着文丽,讲出自己所在,要找自己回去。看来事情越来越严重,自己还是快快回黄山去的好,此际绝不可出声!

  因此,他一句“你们找的可是我么,几乎已要讲出口来,却又忍了回去,陪笑道:“打扰了!”那两人瞪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

  一个道:“既是找不到了,也无法可想,我们跟随师傅十多年,师傅总不成为了那小丫头而责骂我们!”

  另一个道:“说得是,谁知道这半夜功夫,那姓袁的小王八到哪里去了!”

  他们两人,话一出口,身形双双向外掠去。

  袁中笙一听得“姓袁的小王八”六宇,心中更是猛地一动,那两人一向外掠出,他便失声道:“姓袁的小王八就”然而,他只讲到此处,便猛地停住,心中暗忖,焉有自己叫自己做“小王八”的道理?

  他才一住口,那两人已如飞掠了回来,一边一个,按住了袁中笙的肩头,虽然看他们的情形,用的力并不大,但袁中笙已觉得骨头却几乎要被他们断!

  两人齐声道:“你刚才说,姓袁的小王八怎样了?”

  袁中笙刚才是想说:“就是我”的。

  但是他只讲到“就是”两字,便住了口。

  这时,他见两人身法如此之快,出手如此之重,心知自己若要与之对敌的话,万万不是敌手,了一口气,只得又自骂自道:“姓袁的小王八,就在不久之前,向南奔了过去。”

  两人互望一眼,道:“是么?”

  袁中笙不善于说慌,这时被两人一,更是面色涨得通红.幸而他面上全是泥浆,那两人也根本看不出他面色的变化来。

  袁中笙过了好一会,才道:“是!是!”那两人一松手,身子重又疾而出,转眼之间,便已向南驰出了十来丈,隐没在水烟之中不见。袁中笙心中暗叫侥天之幸,也连忙出了凉亭,向相反的方向,奔了出去,直到奔出七八里,雨势渐小,才停了下来。

  他看到前面,炊烟袅袅,乃是一个小镇。摸了摸身边,还有几两碎银,便向小镇走去。

  不用多久,他便已在那小镇的大街之上。正是雨后,石板铺成的街道,十分滑腻,行人也不多,袁中笙找到了一家食铺,一矮身,便走了进去,要了一些早点,正在吃着,只听得街上,一阵马蹄声过处,几匹骏马,疾掠而过。

  想是在这个小镇上,平甚少豪客,驰马而过。是以那几匹骏马才一掠过,食铺中的食客,便都向外望了出去。

  他才看了一眼,心中便暗吃了一惊。只见他避雨之际,曾在凉亭相遇,要寻“姓袁的小王八”的两个人,也在其中。

  袁中笙唯恐自己再为他们发现,引起他们的疑心,连忙低下头来,只是偷眼向外看去,只见在四匹骏马过后,又是四匹马,疾驰了过来。

  那四匹马的,十分奇怪,竟是十分浅淡的枣红色,看来给人以十分丽的感觉。而那四匹马,却并没有人骑着,而是拉着一辆装饰得十分华丽的马车,马蹄敲在石板上,车轮辗在石板上,却发出十分动听的声音来。

  袁中笙一见这等气势,便知道那车中的人,一定是武林大豪。

  因为寻常富买,出门不敢那样排场,而如果说是王公大臣的话,则开路的四人,分明是江湖上的高手,而不是武官军爷。

  袁中笙一面看,一面自顾自地吃着东西。

  虽然刚才驰过去的四匹骏马上,有两个人是曾经找过他的,但是他仍然未将那辆马车放在心上。怎知,就在马车疾掠而过之际,袁中笙忽然看到密垂的车厢帘子,忽然掀了一掀。

  在那一掀之际,袁中笙依稀看出,车厢中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膝上还抱着一大团雪也似白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而另一个人,袁中势在那一瞥之间,也未曾看真切,然而他却陡地一呆,因为那人看来,竟像是文丽!袁中笙猛地一呆,身子不由自主,向前一俯“砰”地一声响,竟将面前那张桌子,碰得跌翻了出去。食铺中的食客,纷纷吆喝起来。

  袁中笙见那辆马车驰得极快,一时之间,他也不及解释,摸出了些许碎银,身形掠起,将碎银在柜上一放,一个起伏间,便已到了街上。

  他到了街上,还是可以听得辚辚车声,但是那大街转了一个弯,车子却已看不到了。

  袁中笙连忙向前追去,转过了弯,只见车子已经出了小镇。袁中笙追在后面,大叫道:“师妹!师妹!可是你么?”

  但是那四匹骏马的去势极快,袁中笙一开始叫,车中的人,便未必听得到,而且几句话过处,车子早已越驰越远了。

  袁中笙知追不上,便停了下来。

  他心中暗忖,大约是师妹突然失踪之后,自己心慌意太甚,以致看到什么人,都当是师妹了,师妹怎会在那车子中出现?

  然而,袁中笙一面自己安慰着自己,当是眼花,另一方面。他想起刚才车帘一掀之际的印象来,却又觉得自己并没有看错。

  这时,他也无法证明自己究竟有没有看错,因为那两辆马车,早已驰远了。

  袁中笙无法可施,只得仍按照原来的计划,急急忙忙,向黄山脚下而去。他赶了一二夜的路,在第二天早上,便已到了黄山脚下。袁中笙自幼在这里长大,当时天色还未大明,但是他却仍然可以向前疾驰。

  连来,天色都十分阴沉,不时细雨蒙蒙,袁中笙身上的衣服,时时干,也已经不知多少次数了。没有多久,袁中笙便已穿过了一座十分紧密的松林。而过了松林不久,又是一排密密的竹林,连细雨,竹子皆是苍翠滴,好看之极。

  过了竹林,便是一道小溪,袁中笙一跃而过,便在一道高可丈许的竹篱之前,停了下来。透过那竹篱,向里面看去,可以看到五六间茅屋,三四畦青菜,宛若是一家农家,若是不知底细,却是谁也不知那便是隐侠马放野的隐居之所!

  袁中笙两夜未睡,赶了回来。

  但是一到了篱前,他不害怕起来。本来,他和文丽两人,闯下了那么大祸,文丽曾经仗着师傅疼爱,曾一力担当的。但如今连文丽也失了踪迹,自己实是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向师傅待的好!

  他在篱外徘徊了片刻,手心上已全是汗,还是鼓不起勇气推门而入“呀”地一声,竹篱被推了开来。那时,东方刚有了一些鱼肚白色,已经依稀可以看得清一点物事了。

  袁中笙才一推开竹篱,便陡地一呆。

  只见茅屋之前,一列排开,十来盆师傅最喜欢的名种花卉,这时,不但枝折叶残,花落地,而且连花盆也尽皆破碎。

  在一块草地之上,则全是深浅不同的脚印。寻常人看来,可能会以为这里经过不知多少人践踏过。但是袁中笙一看,便可以看出,脚印是两个人的。而两个人在一幅地上,留下那么多多的脚印,那当然是有人在这里烈地动过手了!

  既然门前的空地上有人动过手,那么这十来盆花卉,枝折叶残,也是意料中事了!袁中笙心头突突跳,他只觉得双脚发软。

  黄山隐侠马放野过去在武林中的名头,极其响亮,而且,他早已声明,不再在江湖上走动,就算有些仇家,也未必敢寻上门来,那么,动手的对方,是不是就是大侠冯圣夫妇呢?

  袁中笙心中虽然还在自己问自己,其实,他早已有了肯定的答复,那便是一个“是”字,早在他未曾回家之际,在他的脑海之中,便曾不止一次地想起师傅和冯圣,因为失去了寒霜剑而动手的可能

  如今,这种可能已被证实了!

  袁中笙只觉得双腿发颤,他师傅和大侠冯圣,都是武林之中,出了名的脾气刚强之人,若真是动上了手,说也不肯认输,如果有哪一方面输了,必然千方百计,想要报复,这件事,可能演变为影响整个武林,天翻地覆的一件大事!

  袁中笙呆了许久,天色渐渐明亮了,他又才硬着头皮,向前跨出了两步,怯生生地叫道:“师傅,师傅,徒儿回来了。”

  他一连叫了几遍,茅屋之中,静悄悄地,却并没有人回答。

  袁中笙心中,不怦怦跳,心想难道自己叫得声音太低,师傅听不到?他又提高了嗓子,叫道:“师傅,徒儿回来了!”

  那一下叫唤,袁中笙自度,师傅绝无听不到之理。但是他叫了几遍,却仍然没有人回答。袁中笙心中发,暗忖一定是祸闯得大了,师傅大怒之余,不再理睬自己,他心中又是吃惊,又是焦急,也不顾地上泥泞,连忙跪了下来,道:“师傅,弟子知错了,事情本是弟子一时好奇心太大而引起的,师傅要打要罚,弟子决无半点怨言,尚祈师傅明鉴!”

  他跪在泥地之中,苦苦地哀求着,不一会,天又下起雨来,他也不敢起身,他一直跪到中午时分,两腿发麻,仍不见茅屋之中,有任何声息。

  袁中笙心中越想越惊,一面哀告,一面膝行向前走去,到了茅屋门前,又哀告了片刻,仍是听不到屋内有什么声息。

  袁中笙再呆,他心中再慌,到这时候,也已经觉出,事情有点不对头,因为就算他的祸闯得再大,师傅也绝无半不出声之理。

  袁中笙又向前膝行了几步,大着胆子,伸手将门推了开来,向里面一看,一看之下,他不由自主,站了起来。由于他跪得久了,才一站起,便双腿发软,又几乎跌倒。他连忙扶住了门框,怔怔地望着里面。

  一推开门,里面乃是一个小小的厅堂。

  本来,厅堂中所有的陈设,全是以翠竹制成的,十分雅致。然而,此际却没有一件东西是完整的了。甚至对面的墙上,也出现了一个大。令得袁中笙真正吃惊的,还不是一切被破坏得如此彻底,而是在那个破之中,有一条人腿勾着,看来像是有人,以一条腿勾住了整个身子,所以一条腿在墙内,而身子在墙外。

  但是袁中笙一看便看出,那人多半已死了。因为那人的腿上,有一处伤痕,血迹已凝成了紫黑色了。

  袁中笙呆了一呆,踏着遍地碎竹,向前走去,来到墙之中,向外看去,只见那人的头浸在墙外的泥水之中。

  而如果那人的头,即使不是浸在泥水中的话,要辨别他是什么人,也是没有可能的事,因为那个人的头,像是一只从高处跌下来的西瓜一样,四分五裂了。当真难以想像,他当时是受了什么样的打击,才会伤成这样而死的。

  袁中笙连面色都变了,那人的服饰甚是陌生,看来并不像是大侠冯圣夫妇,或者川东双侠。而是另外的什么人,袁中笙当然叫不出他的名字来。

  袁中笙又呆了片刻,连忙转身,向厅堂旁边的房间奔去,他看了一间又一间的房间,只见没有一间不是全被捣毁的。

  袁中笙心中,实是惊骇莫名!

  因为这里,除了那一个脑袋已四分五袭,面目莫辨的死人之外,根本没有第二个人!

  袁中笙无法想像,自己和文丽离开了几天,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只是知道,当自己和文丽为朱烈制住,在太湖边上的时候,川东双侠还曾追到太湖边上来找过他们,却未曾发现。

  照理说,如果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的话,川东双侠也不会再来顾及自己了。袁中笙一面心头突突跳,一面向后退了出来,因为那七八间茅屋中的一切,实在太令人心惊跳了,是以他甚至不肯背着茅屋向外掠去,而是面对着茅屋,向后退山的,转眼之间,便出了竹篱,袁中笙才松了一口气。

  也就在此际,他突然看到,竹篱之上,勾着一条蓝宝的纱巾。

  袁中笙一见那条纱巾,心中便是一动,他还可以记得,那一天,川东双侠先到,接着便是冯圣夫妇来到,冯夫人女侠何芳,一头上正札着这样一条蓝色的纱巾。由于颜色十分夺目,所以给袁中笙的印象也十分深。

  他当下连忙将那条纱巾,取了下来。只见那纱巾之上,有成“品”字形的三个小孔。像是被剑尖刺穿的一样。

  袁中笙看了一会,将丝巾摺了起来,揣入怀中。

  在那时候,他也未曾想到,保留这一块丝巾。有什么用处,只不过因为那是女侠何芳的物事,使他觉得应该妥为收藏,以便再见面时,可以交给她而已。

  袁中笙一直退到了竹林之中,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他在那几间茅屋之中所受到的惊惧,虽然减退了,但是他的心中,却也生出了一股茫然之感,他自小便是孤儿,由马放野抚养成人的,而这里也一直是他的居住之所,如今,他该到何处去呢?

  当然,首先要找到师傅,但是在他离开的这几天中,师傅到什么地方去了,也不得而知之事,又要他到哪里去寻找呢?

  袁中笙在竹林之中,木然而立,不知应该如何才好。好一会,他仍是决不定主意,而这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阳光从云层中穿出,照在他的身上,袁中笙心中暗忖,师傅平。和在黄山始信峰隐居的天工老人十分谈得来,会不会是在事情发生之后,找天工老人去了呢?

  袁中笙并未上过始信峰,但他既然在黄山脚下居住,始信峰的位置他是知道的。

  这时候,他既然茫无所依,自然想到了到天工老人那儿去探听一下消息的念头。

  他主意打定,便向竹林之外走去。

  他才走出竹林,便听得一阵马蹄声,疾驰而至,袁中笙心中大喜,只当是师傅回来了,连忙踏上了一块大石,踮足翘首望去。

  只见三匹马,马蹄踢起的泥浆,溅得老高,可知马势甚急。

  转眼之间,那三匹马,便已到了近前。而袁中笙也早已看到,三骑之上,倒有两个人是认识的,那两个人,正是川东双侠!

  袁中笙一见川东双侠,心中自是大喜。因为这次,引冯圣夫妇前来,和他师傅马放野消释前嫌的.便是川东双侠,而且,他和文丽,盗走了冯大侠夫妇的那一对寒霜剑之后,川东双侠也曾追到太湖边上。只不过当时袁中笙和文丽两人,都受制于飞魂爪朱烈,是以川东双侠未曾发现他们而已。

  袁中笙一见三人驰进,连忙自石上跃下,向上会,可是,他身形才一展动,只听得一人暴喝道:“别动!”那人正是川东双侠中身量较高的那个,袁中笙知道他外号人称“玉面判官”为人不苟言笑,十分严肃。

  然而,袁中笙却也想不通,何以玉面判官杜常,这时候要对自己厉声呼喝。

  他身形顿时一凝,只见玉面判官杜常,离他还有五六丈远,双臂一振,整个人自马鞍之上,拔身而起,犹如一头硕大无朋的怪鸟一样,带起一股劲风,向袁中笙的面前,直扑了过来。

  袁中笙更是大惊,他还只当王面判官杜常,是为了他盗取寒霜剑一事,而来责罚他的,连忙道:“杜大”可是,他才讲了两个字,杜常便已然扑到。一随着杜常一齐扑向前来的那股劲风,将袁中笙得气都透不过来,自然更难出声。

  袁中笙呆了一呆,杜常已在他的面前站定,袁中笙一见杜常目光如电,面色严峻,更是吓得不敢言语。

  就在此际,川东双侠的另一侠,紫面虬髯林标,和另外一人,也已赶到。

  川东双侠,常来此处,袁中笙知道林标貌相,看来虽是威严无匹,但是人却最是随和,而且肯提携后进,是以他一见林标赶到,便向他望了过去,叫道:“林大侠!”

  袁中笙自然是希望先获得林标的同情,以便向师傅处疏通疏通。

  可是,平时笑容面的紫面虬髯林标,此际却也铁青着面,脸色极其难看。袁中笙只讲了一句话,便不敢再讲下去。

  他只是偷偷地去看另一个人,只见那人的装束,十分普通,面目也说不上有什么特征,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年人,左臂受了伤,正以白布札着。

  林标和那陌生人一到,玉面判官杜常便伸手向袁中笙一指,向着那陌生人道:“可是他么?”

  那陌生人面上立时现出十分愤怒的神情,盯住了袁中笙打量起来。袁中笙给他们三人,得莫名其妙,心想这是什么意思?

  他站在那里,窘得可以,只是不住地搔着头皮。

  那陌生人望了半晌,道:“黑暗之中,面容看不真切,但是身形却和他差不多,我看多半是他!”

  袁中笙忍不住道:“什么黑暗之中,看不真切?”

  他对于那陌生人所说的话,简直是莫名其妙,是以才忍不住讲了一句,可是他的话才一出口,玉面判官杜常,便自一声怒叱,道:“住口!”

  杜常一面说,一面五指倏地伸出,便向袁中笙的口抓来。

  袁中笙大吃了一惊,连忙身形一缩,向后避了开去。

  杜常因为料不到自己既已出手,袁中笙居然还敢躲避,所以刚才那一抓,他只用了三成力道,袁中笙一避之下,竟被他避了开去,杜常心中大怒,那一抓的势子已尽,但是他手臂陡地一伸“格格”连声过处,手臂竟硬生生地长出一寸来!

  这一来,杜常虽然仍抓不中袁中笙,但是却抓住了袁中笙前的衣服。

  而袁中笙又是用力在向后退出的,是以一拉一扯之间,只听得“嗤”地一声响,袁中笙前的衣服,竟被撕裂。

  衣服一裂,他怀中的东西,便一齐跌了出来,除了几钱碎银之外,便是一只文丽空绣给他的荷包,再就是他刚取自竹篱上,女侠何芳的那条宝蓝色的纱头巾。袁中笙惊魂甫定,道:杜大侠,我…

  这一次,他仍是一句话未曾讲完,便停下了口来!然而却并不是有什么人在阻止他,而是他自己停下口来的。因为他看到川东双侠和那陌生人,三人六道目光,一齐落在地上的那条头巾之上,面上现出十分骇然的神色来。

  袁中笙停了停口,又道:“你们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来?”玉面判官一扬手,一股旋风,将那条丝巾,卷了起来,那陌生人踏前一步,一伸手,便抓在手中。

  只见他们三人,互望了一眼,点了点头,袁中笙给他们的一切,得莫名其妙。

  他本来就是个老实人,对于突如其来的变故,应付起来,头脑也不甚灵敏。然而这时候,他却可以看得出,其中一定有着蹊跷。

  他又想开口问,但是玉面判官杜常已转过头,凌厉无匹的目光,又向他了过来,喝道:“冯大侠呢?”袁中笙一听得杜常这样问自己,不由得张大了口,合不拢来。

  杜常必然会问他,那是袁中笙意料之中的事。

  但袁中笙以为杜常问的,一定是寒霜剑。

  而今,杜常一开口,便问他“冯大侠呢”?那四个字虽是简单,但是袁中笙却实是无法回答,他呆了片刻,才道:“冯大侠?”

  杜常语音如冰,道:“不错,冯大侠,还有冯夫人,在什么地方?”袁中笙哭丧着脸,道:“我…我怎知他们在什么地方?”

  袁中笙的话才出口,玉面判官杜常,便发出了一声怒啸之声!

  川东双侠的武功,本就极高,此际杜常的那一啸,声音也是惊人之极,站在他面前的袁中笙,不由自主,向后退出了几步,然而杜常啸声未毕,一伸手,已将他的肩头,紧紧抓住!

  杜常的那一抓,十分有力,抓得袁中笙肩骨“格格”作声,痛得他汗如雨下。杜常一声冷笑,道:“你不知道么?”

  袁中笙又惊又痛,道:“我…是不知道!”

  杜常“哼”地一声,道:“你不知道?冯夫人天蚕丝头巾,何以会在你的身上?”袁中笙道:“我是在竹篱上拣来的。”

  杜常又是一声冷笑,手陡地一松。

  随着他五指一收一放,袁中笙只觉得一股大力,疾涌了过来,身不由主,一口气向后,退出了三四步,力犹未尽,仰天一,跌倒在地!

  而杜常在他向后退出之际,便步步紧,迫向前来。袁中笙才一倒地,杜常一抬右脚,便已踏在袁中笙的口之上。

  袁中笙只觉得杜常的一只脚,宛若有千百斤重一样,踏在他的口,得他面色发青,连气都不过来。袁中笙急得连话都讲不连贯,道:“杜大侠…是师妹…是我不好…偷了冯大侠…寒霜剑…望你…在师傅面前…说说好话。”

  他讲的话,根本是有头无尾,令人难以听得明白。

  杜常眉头一皱,喝道:“少废话,寒霜剑是你们两人偷去,我们早知道了,如今我问你的是,前晚上,你带什么人来这里暗袭的!”

  袁中笙一听,又不呆了。

  他心头突突跳跳,道:“前天晚上?”

  杜常“哼”地一声闷喝,右足向下略沉了一沉,袁中笙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像是要被他踏了出来一样,急叫道;“前天晚上,我刚离开…太湖…正在连夜赶路…什么也不知道!”

  他前被杜常一足踏着,一面运气相抗,一面讲话,上气不接下气,连声音都哑了。林标走向前来,道:“二弟,不必这样问他,此子生老实,你我全是素知的。”杜常冷笑道:“大哥,你别看他情形可怜,便不加追问,兹事体大,冯大侠夫妇,马兄,全是武林中一等一的人物,如今竟尔下落不明,只怕凶多吉少,我们能不问么?”

  紫面虬林标叹了一口气,道:“自然要问,但是我看其中必然有着更大的曲折,你先将他放起来再说。”

  玉面判官杜常道:“也好。”

  他一面说,一面向后退了一步。

  袁中笙连忙手在地上一按,站了起来,道:“杜大侠,我师傅,他老人家…”

  他话未曾讲完,杜常已厉声喝道:“他在哪里?”

  袁中笙想起师傅对自己的养育之思,杜常刚才又说也凶多吉少,这一切,又可能全是为了自己盗走了寒霜剑一事而起,他心中实是又悔又恨,内疚到了极点!

  杜常一问,他便道:“我不知道”

  他只讲了四个字,便“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杜常浓眉一蹩,扬手击,但却又被林标拦住。林标柔声道:“中笙,你别哭。”袁中笙道:“林大侠,我师傅已遇害了么?”

  杜常冷冷地道:“你可是觉得十分内疚?”

  袁中笙心中,确是十分内疚,但是他的内疚,却只是因为自己盗剑,而引出了那么多的意外来。当下,他也不明白杜常这样问自己是什么意思,便点了点头,道:“是。”

  杜常和林标两人,互望了一眼,林标道:“好,那么你快说,你前夜带来的那些,是什么人,事情只怕还可以有补救!”

  袁中笙见林标又提起了那件他本莫名其妙,一无所知的事来,心中更是惶惑之极,道:“林大侠,你说的那件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林标沉声道:“那么,冯夫人的头巾,又何以会在你的怀中?”

  袁中笙道:“我回来,在篱外徘徊了半天,又在院中,跪到了中午,心中害怕师傅责骂”他才讲到此处,杜常又已不耐烦道:“问你,冯夫人的丝巾,怎么会在你怀中的!”

  袁中笙道:“那是我顺手取来的。”

  杜常道:“你在何处取来的?”

  袁中笙一指,道:“就在那竹篱之上。”  wWW.bAwAngXs.com 
上一章  慧剑断情丝   下一章 ( → )
八王小说网提供大量免费的全本小说,穿越小说,网游小说,军事小说,玄幻小说,我们提供的全本小说是小说排行榜作品值得阅读,八王小说网中国最大的免费小说阅读网站
Copyright 慧剑断情丝 八王小说网 Corporation, All Rights Reserved